琅琊榜-37

    八月中旬，中秋宴至。

    正值西北战事大捷，纵使边军并未班师回朝，萧选仍然决定将家宴改为宫宴，与臣子一同在逸仙殿宴饮同乐。

    如此大宴，涉宴官员众多，后宫中除了太皇太后与皇后，一应妃嫔都不必参加。言玥下旨让容妃、贤妃与已经晋位的惠妃一同操办，领着后宫姐妹们设个小宴。

    越贤妃坐在御花园的宴席上，愤愤地瞪着坐在自己上首的惠妃。她本想着，自己坐不了首席，能争个三人同席也行啊，同是妃位，也免得分出个主次来。谁想容妃那个贱人，自己不爱往前拱，说什么“惠妃姐姐诞育长子，该坐主席”，倒逼得她不得不掐着鼻子坐到后面来。

    等我一举得男……

    “惠妃姐姐，大皇子瞧着近来壮实许多啊！不像景禹，四个乳母轮着喂，也没长多少！”

    “那是还没到时候呢，你着什么急，等景禹像景亭这么大，你就知道啦，担心的就是吃得太多，长成个大胖子有碍观感了。”

    离她最近的两个高位嫔妃笑成一团，就算她能一举得男，有个嫡子压着，上头还有大皇子和二皇子，她的位子还是排第三。

    越想越气，越贤妃猛地灌了口冷茶，不禁想到：平日里纵使看上去再接近，哪怕帝后失和，皇后终究是皇后，如此宴席，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人能去，她……此时应该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，俯视着满朝文武百官吧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皇后并没有高高在上的俯视文武百官，因为逸仙殿临水而建，宴席设立在祈年殿外，太皇太后与帝后坐在岸边延伸出来的临水亭中，百官的席位则是绕着湖边摆了整整三排。

    宴席的操办过程萧选并未插手，由皇后全权准备。他只在最初让高湛传了话，许多涉及到御前的事也是言玥同高湛商量着办的。意思是，他已经两个多月未与言玥见面了。

    宴席开始前，萧选本就在逸仙殿批折子，写上三五个字就要问一句“皇后入席了吗”，可每次得到的都是高湛的摇头。

    等看着时辰越发近了，他烦躁的将笔扔在一旁，不悦道：“宴席马上就要开始，她身为皇后，怎么迟迟不入席，成何体统！”

    等他带着气自己入了席，刚落座没一会儿，就听太监通报“太皇太后驾到，皇后驾到”。

    萧选闻声下意识抬头看向来处，就见言玥一席粉白色留仙裙，头上素净得很，未戴步摇钗环，只用金丝蜀锦缠了头发，顶端坠了两颗顶大的东珠，简不失贵，仪态万千。

    高湛站在陛下身后，见着皇后娘娘扶着太皇太后缓步走来，抬头间与陛下的视线撞在了一起，似有些措不及防，但下意识嫣然一笑，笑完才意识到二人似乎还没和好，也或许是场合不对，连忙转移了视线。

    高湛几乎能听到陛下的吸气声，随即见他咧开了嘴。

    成了，成了！

    他们御前伺候的苦日子终于要到头了！

    宴席间，萧选一边忙着和群臣说话，一边控制不住用眼神瞄她。

    她在吃糕点呢，她一向就是喜欢这种软和甜腻的吃食；

    她怎么没吃鱼，还让人撤了下去？可能是放久了有些凉了；

    她喝的是什么，应该不是酒吧，桂花蜜吗？小口小口抿着，这么好喝？

    总是错神看她，萧选不知不觉喝的有些多，又因着边关大捷，听着群臣的话高兴得很，竟端起酒杯起身，沿着河边，顺着朝臣的位次一路走过去，无论官阶大小，均能“与君同乐”。

    萧选所至之处，群臣激荡，品阶低者更甚。

    一二品大员只是与陛下敬酒后说几句漂亮话就算了，等越往下走，每到之处皆是小官们振臂欢呼。他越走越亢奋，脚步逐渐加快，一头扎进百官赞颂的氛围里。

    等绕了一圈，终于回来的时候，就见言玥不见了，在场众人脸色各异。

    萧选疑惑道：“皇后呢？”

    还是太皇太后回道：“皇后身子不适，哀家让她先回宫休息了。”

    当时萧选就觉得不对，但宴席未停，百官都在，也不好细问。他撑着走了流程，说了些漂亮话，等差不多到了可以散席的时辰，这才离席，紧赶着去了正阳宫。

    这些时间，足够高湛将一切调查清楚了，他飞快地倒腾着碎步跟在萧选身后，急急道：“娘娘离席透风，被谢家大公子冲撞了，谁知那谢家大公子慌不择路地，竟然撞倒了皇后娘娘，娘娘她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如何？摔着了？扭到脚了？”

    “娘娘她……小产了。”